孙老实也不老实

嘉庆年间,柳州城有一家诚信当铺,掌柜的名叫孙老实,他人如其名,为人老实厚道,来这里当东西,都可以得到一个公正的价格,所以大家都愿意来诚信当铺当东西,这么一来,生意做的红红火火。

孙老实看着红火的生意,心里很是高兴,有人高兴啊,就会有人发愁。这个发愁的人,就是城东的柳青阳,柳青阳也是开当铺的,正所谓同行是冤家,一个地方做生意,就会有好有差,柳青阳的生意差是有原因的,柳青阳为人小气,爱占小便宜,而且心眼很小,别人来当东西,一件上好的皮衣,非得写成虫吃鼠咬,破皮烂袄一件。虽然当铺加价是当铺的行规,但是柳青阳做的着实有些过分。所以当地的百姓都不愿去柳青阳的当铺,生意自然就惨淡了许多。

柳青阳对孙老实便生出了妒忌之心,心想着怎么使绊子,想了很久,他就让伙计拿着赝品去孙老实的当铺去当。

无奈孙老实在典当行经营多年,一双眼睛练的火眼金睛,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赝品,当场就被揭穿了。

柳青阳就想,要给孙老实使绊子,还得等他不在当铺的时候才可以。

柳青阳便整日寻找着机会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,这个机会让柳青阳给等来了。

这天,伙计前来报告说:哎,掌柜的,今天我去诚信当铺逛了一圈儿,发现那孙老实并不在当铺里。

柳青阳一听,大喜,忙命伙计拿来一个三彩宝瓶,这宝瓶是早些年收的一件赝品,做工足以以假乱真。自己当时也是一个不小心给着了道了,一千两收了这么一个赝品,心疼的自己一个月没有吃好喝好。现在想起来,心中还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窜动。柳青阳就让这伙计拿着这个假的三彩宝瓶去诚信当铺典当,也好让孙老实尝尝自己被骗的滋味。

孙老实今天确实不在当铺,一大早就陪夫人去灵光寺祈福去了。原来孙老实的夫人一直没有怀上孩子,今天就是去灵光寺祈福,保佑自己生一个大胖小子。

孙老实一早就把当铺的事物交给当铺二当家张成,张成跟着孙老实干了好多年,一直任劳任怨,勤勤恳恳。前几天他还告诉张成想在城东再开一个分号,让张成过去当掌柜的这么多年的二掌柜终于是要熬成大掌柜了。张成的心里还是挺激动的,干劲儿就更足了。趁孙老实不在,肯定要好好的表现一番。

孙老实走后,张成正在当铺里忙活,这个时候,进来一位穿着不凡的青年。张成一看这人的穿着打扮,肯定是一个富家公子,手里肯定是有好东西的。果然,这青年拿出一个盒子,打开一看,竟然是一件完好的三彩宝瓶。

张成一看,这宝瓶流光溢彩,肯定是个宝贝,就问道:公子啊,这宝瓶想当多少钱呐??

青年慢悠悠的说道:最近做生意,银两有些周转不开,先把家传的宝瓶拿来当些银两,等过几日我再赎回来。

张成接过了宝瓶看了看说:这瓶子虽是好瓶子,但是这年份不是很足。最多,给你当一千两银子。

青年一听,就说道:掌柜的,这可是上好的三彩宝瓶,最少也值四千两银子吧,你这给的也太少了。

张成心想,像这样的公子哥我是见得多了,拿着宝贝来当,不管多少钱,只要自己给的不是很低的话,准没跑。便说道:公子啊,这宝瓶虽好,但色彩和年份都不是很好,所以呀,只能当这个价格了。

青年想了想说道:好吧,如果不是我着急用钱的话,一千两我断然是不会当的。等过几日我周转开了,再赎回来,你可给我保管好了。

张成连忙应了一声,让伙计拿了银子和当票交给那青年。临走时,青年还对张成微微的一笑。

张成当时也没在意,光顾着欣赏宝瓶了,心想,自己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,等大掌柜来了,肯定会表扬自己的,自己去分号当掌柜的事,肯定是板上钉钉了。

那青年当了宝瓶之后,径直回到了柳青阳的当铺。这青年就是柳青阳的伙计乔装打扮的,派去孙老实的典当行去行骗,果然就得手了。

柳青阳看着一千两银票和当票,心里说不出的痛快。心想,自己这口恶气终于是出了。不仅出了气,还让孙老实损失了一笔钱财,可谓是一举两得。柳青阳高兴的不得了,赏了那伙计五两银子。

伙计得了银子,谢过柳青阳后,高兴的走了。

过了两天,孙老实回到了当铺。张成把那三彩宝瓶拿出来给他看,说如此宝瓶只给当了一千两银子,等着孙老实夸赞自己一番。

孙老实接过三彩宝瓶,仔细的端详了半天,然后皱着眉头对张成说道:这次啊,你可看走眼了,这三彩宝瓶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瑕疵,可是这内部的底端就有些毛病啊。

张成一听,脸色刷一下就白了,忙接过宝瓶拿着一根蜡烛丢到了瓶中,果然底部色迹斑斑,没有真品的如丝光滑。看到这里,张成是愣眼了,自己光想着做笔大买卖来证明自己的能力,没想到竟然一个马虎眼收到了赝品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孙老实问了当时的详细情况,张成就详细的说了一遍。低头想了很久说道:老爷呀,这,这可能是柳青阳那家伙搞的鬼。他肯定是趁你不在家,故意来我们店铺捣乱呐。

孙老实听了张成的话,觉得也有些道理,柳青阳之前就派自己的伙计来当一些假货,不过都被自己给识破了。这次趁自己不在,极有可能是他故技重施。沉思了一会儿,对张程说道:你呀,明天就去发帖子,咱们城里不管是大的小的当铺,你都要发到,三天后我在清风酒楼请客,请大家前来鉴宝。

张成说:啊,老爷,咱这宝贝不是假的吗?为何还要请别人来观赏啊?这样做会不会丢了咱们的脸面呢?

孙老实听了,对张成说道:你照办就是了,不要问那么多。

张成自知自己办了件错事,也不敢再往下多问,就去准备请帖去了。

到了第三天,清风酒楼豪华的包间里坐了十来个人,柳青阳也来了,其中一个人就说了:也不知这孙掌柜是得了什么好宝贝,让我们大家都来观赏啊。

另一个人也说道:这肯定是一件好宝贝,不然的话,怎么会叫我们都来观赏呢?

这时,只有柳青阳的心里充满了嘲讽之意,心想,那个三彩宝瓶,不会连孙老实都没有看出来吧。既然如此的话,到时候看我如何让你出丑。

他正想着呢,孙老实带着一个盒子来到了包间里,和大家客套了一番之后,就进入了主题说道:啊!最近孙某得了一件宝贝,想请大家给长长眼,估个价格。

说完就打开了盒子,拿出了那件三彩宝瓶,然后让大家传阅观赏一下。大家看后都是赞不绝口,当宝瓶传到柳青阳的手中时,柳青阳是特意的观察了一番,正是自己当给孙老实的那瓶子,心中甚是得意,然后就说:此等宝瓶,最少值五千两银子啊。

他的话也引起了其他同行的附和,说的对呀,这宝瓶最少能值五千两,都对孙老实得了这么一个瓶子表示恭喜。

最后,宝瓶又传到了孙老实的手中,孙老实拿起宝瓶突然就摔到了地上,宝瓶应声而碎。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家都给惊呆了,连柳青阳也是当场呆住了,这么好的瓶子,怎么说摔就给摔了呢?

大家伙儿都问道:哎,孙,孙掌柜这是为何呀?为何给摔了呀?这可是五千两银子啊。

孙老实给大家解释道:今天召集大家伙前来,一是为了给大家鉴宝,这第二嘛,就是摔了这假物给大家看看。

什么?假的?大家伙儿一听,都是蒙的。这么多掌柜都看过,竟然都没有发现这是一个赝品。顿时都是心有余悸,如果这么一个瓶子落到自己的手里,那岂不是亏大了呀?

这个时候,孙老实又说了:这个瓶子,做工甚是精湛,足以以假乱真。我之所以摔了它,就是不想让这个瓶子再流通出去,害别人。

大家听后,都为孙老实竖起了大拇指,都说孙掌柜是有大义明事理,为了以后不让别人再吃亏,宁可自己吃亏,这种精神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!

柳青阳的心里,暗自的高兴,心想:哼,孙老实啊,你这会儿是出尽了风头,等明天我看你怎么办??

第二天一大早,一个穿着华丽的青年来到了诚信当铺,拿出了一千两银子和当票,来赎回自己的宝瓶。

孙老实接过当票看了看,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,说道:好,这位客官,真的要赎当吗??

那青年一听就不乐意了,说道:哼,我当然要赎当,那可是我家传的宝贝,你不会给我弄坏了吧,如果给我弄坏的话,那可是要双倍赔偿我的。

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孙老实。

孙老实见这人是诚心赎当,就说道:张掌柜你去把这位客人的宝瓶给拿来。

青年一听就愣住了,柳掌柜不是说这瓶子被打碎了嘛,怎么回事啊?

不一会儿的功夫,张成就拿来一个盒子交给了那个青年。这青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,顿时就愣住了,只见这瓶子完好无损的躺在盒子里,青年是一脸懵的说道:这,这是怎么回事啊?这瓶子不是被打碎了吗?怎么还会完好无损的呢?

青年忍不住一时说漏了嘴。

孙老实一听,就说道:哦,这位客官,谁告诉你这瓶子被打碎了呀??

青年知道自己也是说漏嘴了,拿了宝瓶赶紧的溜了。

张成看着灰溜溜逃走的青年,也是一脸疑惑的问道:老爷,这瓶子明明昨天就打碎了,怎么还会完好无损的呢??

孙老实一笑就说:其实啊,这瓶子有两个。

张成一听,就更加迷惑了。

孙老实就解释说道:早年间,我那个时候年少轻狂,觉得自己看物识物的本事无人可比。有一次看走了眼,收了一个假的三彩宝瓶,和柳青阳的那只一模一样。那个时候我也是出价一千两收的,那一次差点儿使我倾家荡产!好不容易才渡过了难关,我从此就改掉了轻狂的毛病,苦心经营才有了今日的规模。那个假的三彩宝瓶,也被我放了起来,以此来警戒自己在鉴宝的过程中切不可粗心大意呀。没想到你上次又拿了一个同样的宝瓶来,我觉得这事有蹊跷,仔细审查一下,果然就发现了猫腻。这才布下了一个局,让这当瓶子的人自己来赎当。

柳青阳在当铺里,美滋滋的等着伙计拿来两千两银子。一想到孙老实那窘迫的样子,心里忍不住的高兴。不一会儿的功夫,伙计就来了,看到伙计拿着一个盒子,打开一看却傻眼了,这里面并不是什么银票,而是自己之前当的那个假的三彩宝瓶。

这是怎么回事啊?我明明看到孙老实把那瓶子给摔的稀碎,这怎么又会完好无损的躺在盒子里呢??

柳青阳也是疑惑不解呀,赶忙让伙计去诚信当铺打探一番。没过一会的功夫,这伙计就跑来说:原来,这早年间孙掌柜也收过一个这样的假三彩宝瓶。他那天在酒楼里摔碎的就是他自己之前收的那个假的,咱们的他没有动,所以今天才能把这瓶子给赎回来。

柳青阳一听大呼一声:好你个孙老实啊,不但在同行面前做了好人,又把之前的损失给挽回来了,真是一箭双雕啊。

你个孙老实真是不老实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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